李世南艺术馆
LISHINAN
ART
MUSEUM

展示李世南先生作品


弘扬中国画大写意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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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笔墨人生
 媒体文章
感受世界与人生的独特方式
文/皮道坚

  看世南的速写,如同欣赏他的写意画一样:你仿佛在与一个情绪激动的、或喜悦、或悲哀、或兴奋、或感伤的人交谈。在这样的对象面前你不可能无动于衷,哪怕他沉默,那种沉默也充溢着热情,也会感染着你。沉默也是一种表达,一种更动人的表达。
  世南把自己的写意画称作“情绪画”。我想他的这些速写,这许许多多记录着他的生涯,记录着他的心路里程的小小画幅,显然也是可以称作“情绪速写”的。他的这些速写与他的写意画有着共同的气质和品格:率真、坦荡、无拘无束、恣肆汪洋。
  但世南的速写又与他的写意画显然不一样。
  如果说世南的写意画主要是他当时的情愫的倾泻抒发,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我把自己的一切真情统统渲泄在笔端,我把自己的一腔情感泼向纸面......”那他的速写则在表达他的激情和他心中种种朦胧的体验与感受的同时,还生动地表达着客观对象的生命形态及其周遭的氛围,并产生着某种特定的时间效应与空间效应,让你真切地感受光和色彩、声音和气息的奥秘。
  也许可以这么说,世南的速写是他的内心影像与特定的可感客体的一种“视界交融”,是他那艺术家的丰富想象、幻觉与现实生活的交融,也是他的丰富的情绪记忆及形象记忆与现实对象的交融。它们因而呈现出一种抽象与具象相契合的状态:富于抽象的形式意味又带有浓厚的生活气息。从这个意义上看,世南的速写比起他的写意画来,显得更丰富,更生动。虽然速写不如写意画那样,有提炼精纯、耐人玩味的笔墨韵味,但那种对原始的、粗放泼辣的硬笔挥写,仍是中国传统绘画的运笔方法。它们或圆润、或枯涩、或稚拙、或流畅、或干、或湿、或皴、或擦、或刚柔相济,极富表现力。以钢笔而发挥毛笔的功能,收到兼有二者之长的特殊效果,这是世南的一大创造。看似容易,实际上却花费了他多年的心血和劳动。
  在李世南看来,速写原本就是借助对象外化情绪与意象的一种手段,因而他的速写从不拘泥于对象,不作虚有其表的、形似的摹写。往往是传神写意,信手拈来,借题发挥。这是他对中国传统绘画美学的深刻领悟和心悦诚服的继承,虽然他的一些速写有时会使人想起马蒂斯音乐般抒情的线条、毕加索奇异怪诞的造型,以及鲁奥的粗拙、梵高的热情。这种夸张、变形的手法,与其说是对西方表现主义现代绘画的借鉴,不如说是传统绘画精神的现代方式的体现。因为我们在他的速写中更多看到的,是他对中国古代岩画、汉画像石、汉画像砖以及各种民间美术的表现手法的融会贯通、大胆运用。
  与中国历来的传统绘画一样,世南的速写也从未脱离过与描绘对象的关联。李世南接近对象,深入对象,如刘勰所言:“原夫登高之旨,盖睹物兴情。”—然而“情以物兴”、“物以情观”,最终幻化在李世南笔下的,却又不仅仅是超越具体物象的情感号。因为那些符号不仅能唤起新的情感,更能构造新的意象,当然是凭借欣赏者丰富的感受力与想象力。世南的许多速写却因此而获得了无穷的意蕴。正因为这样,我们才会在他的速写中不断发现有兴味的东西:
  那里有晨光熹微、有月色朦胧;
  有大海的辽阔、山川的秀美、佛国的缥缈、黄土地的深沉;
  那里有温馨柔和的《侗寨眉月》,有欢快喜悦的《山寨风》;
  有原始蛮荒的生命搏动(《岜沙印象》、《岜沙人的性格》、《吹长洞箫的人》),有淳朴豪放的古朴民风(《老哥俩》、《上工》、《信天游》);
  有对人生境况的深刻体味(《手镯》、《怀抱》、《深秋》、《垂暮》),也有对历史与现实的哲理思考(《往昔的圣殿》、《门》),
  也正是因为这样,我们才会在他的速写中感受到黄土高原、云贵山寨、绍兴水乡、江汉湖区以及异国他乡的各不相同的生活情调,在他广阔的视野里发现许许多多意味深长的历史、人文景观。
  世南受中国传统文人写意画的浸淫极深。他的画家气质、他的艺术营养有相当大一部分是来自文人写意画的。这从他的这些速写中也可明显看出来。
  前不久世南还对我说起,他觉得写意画有很强的生命力。在他看来,中国的水墨写意画无疑是世界上最优秀的艺术形式之一,无论就它的本质,还是就它的物质材料方面而言,都是如此。他说他决心坚守水墨大写意这块艺术领地,努力探索、实践一种新的写意画风。
  我认为他的看法很有道理。我琢磨着,文人画传统中的闲适冲和、萧散简远的审美情趣,曾经俘虏过那么多才华洋溢、英气勃勃的有志有为之士,何以就没有在世南身上产生影响呢?关于世南的写意画,大约两年前我曾写过下面一段文字:
  “他的画给予我们的审美感受,却与文人画全然不同。在李世南的笔墨中,你找不到哪怕是一丝半毫的冷漠孤寂或萧散简远的感受。他的脚根牢牢地扎在我们现实生活的大地上,即使他画的是古人,那画面上你感受到的也是一种渴望燃烧的热情—那恰恰是我们这样一个时代的感情。”
  这是当时我对他的写意画的印象。说他的脚跟牢牢扎在我们现实生活的大地上,也完全是由作品得来的一种直观感受。我深深感到他画中热情的气息、充沛的活力、躁动不安的气氛,与我们生活的这个时代是那样息息相通。现在看了他的这些速写,更加深了我原来的印象。它们不仅证实了我最初的看法,也消释了我的疑惑:
  世南是通过他的速写去感受世界、感受人生的,他通过他的速写与生活、与时代连在一起。
  他在他的速写本上体验他所接触的人们的种种情绪。正是这些人的渴望、憧憬、欢乐、悲哀、苦闷、彷徨......构成了我们时代的情绪,一种由激烈的内心冲突所鼓动的,以开拓精神、勇猛精进的意志所谱写的崇高而壮美的生命之歌。他那驰骋的艺术想象化作笔底的波澜,将那些无法诉诸语言的感受和体验,通过热情的充满活力的点、线、面而表现出来 。
  《风雪抢修》中那奔驰放纵的宽阔笔触,造成飞腾的意象与磅礴的气势,让你深深感到一种爆发的能量。《岜沙人的性格》就是一种情绪的象征,或说是一种崇拜强悍的情绪表现,不能不说其中深藏着对柔弱、萎靡的鄙夷心理。以强有力的方硬折线与强烈的明暗关系构成的岩石般的头颅和闪灼着的锐利目光,准确而充分地表达了这种情绪。至于那些用枯笔皴擦出来的极为传神的陕北人物,则又交织着他的某些极其复杂的思想情感。
  《山寨风》、《侗寨眉月》、《绣》等作品就散发着浓郁的诗意,体现着他的这种热爱生命和生活的喜悦情感。这样速写往往以轻快流畅的线条,像春天淙淙的溪流一样唱出世南心灵的歌。
  在《太阳刚刚升起》、《洱海日出》、《山中月色》、《大海》等作品中,我们看到他把崇高、伟大、庄严、纯净等意念变成了线的旋律、点的节奏和画面的明暗闪灼,用这些点、线、面的不同配置、组合记下了他从大自然得来的灵感和启示。
  不难看出,李世南画速写不是为着记录素材,甚至也不是单纯为着锻炼技巧、探索形式的。他在每一幅速写中都在努力寻求一种合适的表现手法,他常常为此而呕心沥血,他不愿驾轻就熟,总是选择艰苦的道路。为了防止感觉的退化、麻木和艺术上的僵化,他必须时刻警惕,避免以自己熟悉的一套手法去表现一切。然而,从根本上说,他企图通过速写使自己永远处于一种艺术体验与创造的精神氛围中。只有在这氛围中,他才感到全身心的舒畅,如鱼得水一般。他企图通过速写摆脱那非艺术的生活,有意无意地加之于他的种种限制。他可以既借助对象,又虚化对象,向自己内心世界的空灵处,以及外部世界的深邃处去追求、去寻觅。
  当他这样做的时候,他是真正尽到了一个艺术家的本分。
1987年于武汉